第九章 责罚
过了会子，屋外仆役正切切私语之时，二人才自屋里行出。
仆役们很快息了声，但竺轩云似乎不打算就此离去。
只见他驻足低首垂耳的仆役面前，而后又踱了两步，直至陈芸面前停下。
陈芸望着跟前的绿锦履头，心下深感不妙。
竺家大公子年少掌家净澜园，治家严厉，信赏必罚，除了向来反叛的竺家二公子除外，竺家上下无不信服敬畏，而真论起来，许是畏多过于敬。
无形雷雨将至，陈芸一咬牙，正欲开口求饶两句，竺轩云却先开了口，“我让你盯着二公子，你是如何办的事？”
话语皆是不快。陈芸微微昂头抬眸，咬着唇瓣神色凄苦，黑亮眸子满盈泪花，“芸儿不敢忘记公子嘱咐，只是二公子厌烦有人跟随，又是身手了得，他想甩掉我真是容易得很，我也没法子呀”
说罢抹起泪来，凝脂般的脸蛋恰好染上几分绯红，我见犹怜。
竺轩云负手挺立，只一瞥泪眼汪汪的陈芸，“跟丢也就罢了，二公子摆弄邪术如此胡闹才来通报，身为家里管事，岂非你办事不利？”
见他发作，陈芸倒也服软，跪下抽搭着回话：“是芸儿没看好二公子，是芸儿不济事公子怎么罚我都成，就是莫要动气伤了身子，不然芸儿更是羞愧难当！”
陈芸口诉软语，泣得令人生怜，任谁人瞧了都不免轻怜疼惜，怎料竺轩云铁面铁心，语气还是坚定，“办事不利，按家规应当如何受罚？”
陈芸心底一颤，示弱服软尚且无用，大公子向来说一不二，这顿责罚许是逃不掉了……
“办事不利者，按家规需领五大板子”
立在阶上的竺轩云不怒自威，提声道：“净澜园上下有奖必赏有错必罚，今日陈芸办事不利，就地家法五大板，众人皆要以此为戒，严于律己！”
仆役们喏喏称是。
此时有人抬来两条长板凳，放至院中将之并在一起，又有一小厮手持半身长榆木板子而来，其长柄为细棍，一端为扁平板子，光瞧着厚实的板身就足以令人生惧。
不是没瞧过净澜园内施行家法，只是以往都是由自己监罚，今日却要初次领略这板子的威力，此时陈芸想着那厚实的板子即将挨在自己身上，头次对这榆木板子生了畏惧。
也无人敢去拉扯陈芸，只见她脚步踉跄，自觉趴到了长凳上，其粉腮挨着凳面，双目泪涟涟得委屈极了。
竺轩云并无心旁观家法伺候，却在临走前又丢了句“顾风监罚”。
陈芸听到这彻底慌了，身为竺家管事，那些掌罚小厮尚且不敢对自己下重手，但顾风跟随家主多年，二人软硬不吃的性子是毫无二致，由他监罚那便是结结实实的五大板子了！
陈芸哪里甘心，她含情翘望顾风，不求他网开一面，只要能手下留情便已满足。
也不知成心或是无意，顾风慵倚木柱，一脸惬意，却对陈芸企望的目光视而不见。
见求助此人无望，陈芸又回头盯视那手持长板正欲行罚的小厮，眼神的恫吓意味十足。
掌罚小厮被瞪得发怵，毕竟被罚之人是竺家管事，若是得罪陈芸，怕是平日里自己也不好过。回头张望监罚的顾风，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，心中暗思做做样子许是可行的。
下定主意，小厮高高提板过头顶，看着是一把牛劲抻着，实则下板之时已卸了多数气力，甚至那板子都挨到臀上了，陈芸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，装相得叫唤了两声。
又两板子下来，二人一唱一和，旁观的仆役们瞧得生趣也只敢暗暗憋笑。
一板子又将下去，方才一直静观的顾风却开了口，“若是你真没气力，我乐意接手行罚。不过由我行罚就不是两板子，也不是一人受罚之事了。”
满口的警告哪里听不出，小厮抬手的板子也不敢再收着劲，实实打下来一板子便将陈
芸激得嚷叫。
陈芸回头狠盯那掌罚小厮，眼眸早已射出道道杀人的无形冷箭。只消一板子，臀上便是火辣辣得生疼。
权衡利弊之下，那小厮也只能颤颤道：“管，管事，你就忍忍吧”
待陈芸再挨完一板子，里屋晕厥的三宝也醒了过来，许是记得自己神志不清时做过的蠢事，被人搀出时他铁青着脸，跌跌跄跄。
仆役们对三宝也是深感同情，虽则他是被主子下了巫邪，但他今日不仅丑态百出，甚至对家主胡言乱语毛手毛脚，当下没打杀他已是万幸，清醒后如此畏葸也是常情。
三宝见了顾风已是双脚松软。他又怎知那碗符水如此了得，害得自个神智错乱不说，竟满脑子萦绕着天香国色、柳腰花态，虽说平日没银子去花街破散，便只能靠着春书消遣，但今日坏事没做却被巫邪勾了热头宽了欲，实在又悔又恨！
顾风斜视三宝一眼，面带厌弃，“陈芸，差人去寻个人牙子来，合着这人身契发卖了。”
陈芸早已被两个侍女搀着，缓道：“三宝今日也是被巫邪乱智，平日他定是不敢这般放肆的，顾风你就饶了他吧。”
顾风心中自是明了，虽然公子明面上并未对三宝严惩追究，但稍动脑筋便知，三宝对主子如此失态，定是不免众人私下谈论，家主失了这等颜面当然只能略略带过以息闲谈，而由顾风替代来做这个决断是再好不过的。
思绪至此，未待顾风开口，三宝倒先扑跪磕起头来，“谢过管事为小的说话，谢过主子宽恕，小的自知今日犯了大过无颜留在净澜园，小的自愿被发卖。”
虽还是心有不甘，但三宝自知今日没被乱棍打死已是大幸，被发卖大不过是换个地方接着伺候罢了，也算作吉人天相了。
见三宝如此表态，旁观仆役们无不唏嘘，陈芸也噤了声不再为其讨情，毕竟能如此平顺了结今日闹剧，也算是最好的终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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仆役们很快息了声，但竺轩云似乎不打算就此离去。
只见他驻足低首垂耳的仆役面前，而后又踱了两步，直至陈芸面前停下。
陈芸望着跟前的绿锦履头，心下深感不妙。
竺家大公子年少掌家净澜园，治家严厉，信赏必罚，除了向来反叛的竺家二公子除外，竺家上下无不信服敬畏，而真论起来，许是畏多过于敬。
无形雷雨将至，陈芸一咬牙，正欲开口求饶两句，竺轩云却先开了口，“我让你盯着二公子，你是如何办的事？”
话语皆是不快。陈芸微微昂头抬眸，咬着唇瓣神色凄苦，黑亮眸子满盈泪花，“芸儿不敢忘记公子嘱咐，只是二公子厌烦有人跟随，又是身手了得，他想甩掉我真是容易得很，我也没法子呀”
说罢抹起泪来，凝脂般的脸蛋恰好染上几分绯红，我见犹怜。
竺轩云负手挺立，只一瞥泪眼汪汪的陈芸，“跟丢也就罢了，二公子摆弄邪术如此胡闹才来通报，身为家里管事，岂非你办事不利？”
见他发作，陈芸倒也服软，跪下抽搭着回话：“是芸儿没看好二公子，是芸儿不济事公子怎么罚我都成，就是莫要动气伤了身子，不然芸儿更是羞愧难当！”
陈芸口诉软语，泣得令人生怜，任谁人瞧了都不免轻怜疼惜，怎料竺轩云铁面铁心，语气还是坚定，“办事不利，按家规应当如何受罚？”
陈芸心底一颤，示弱服软尚且无用，大公子向来说一不二，这顿责罚许是逃不掉了……
“办事不利者，按家规需领五大板子”
立在阶上的竺轩云不怒自威，提声道：“净澜园上下有奖必赏有错必罚，今日陈芸办事不利，就地家法五大板，众人皆要以此为戒，严于律己！”
仆役们喏喏称是。
此时有人抬来两条长板凳，放至院中将之并在一起，又有一小厮手持半身长榆木板子而来，其长柄为细棍，一端为扁平板子，光瞧着厚实的板身就足以令人生惧。
不是没瞧过净澜园内施行家法，只是以往都是由自己监罚，今日却要初次领略这板子的威力，此时陈芸想着那厚实的板子即将挨在自己身上，头次对这榆木板子生了畏惧。
也无人敢去拉扯陈芸，只见她脚步踉跄，自觉趴到了长凳上，其粉腮挨着凳面，双目泪涟涟得委屈极了。
竺轩云并无心旁观家法伺候，却在临走前又丢了句“顾风监罚”。
陈芸听到这彻底慌了，身为竺家管事，那些掌罚小厮尚且不敢对自己下重手，但顾风跟随家主多年，二人软硬不吃的性子是毫无二致，由他监罚那便是结结实实的五大板子了！
陈芸哪里甘心，她含情翘望顾风，不求他网开一面，只要能手下留情便已满足。
也不知成心或是无意，顾风慵倚木柱，一脸惬意，却对陈芸企望的目光视而不见。
见求助此人无望，陈芸又回头盯视那手持长板正欲行罚的小厮，眼神的恫吓意味十足。
掌罚小厮被瞪得发怵，毕竟被罚之人是竺家管事，若是得罪陈芸，怕是平日里自己也不好过。回头张望监罚的顾风，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，心中暗思做做样子许是可行的。
下定主意，小厮高高提板过头顶，看着是一把牛劲抻着，实则下板之时已卸了多数气力，甚至那板子都挨到臀上了，陈芸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，装相得叫唤了两声。
又两板子下来，二人一唱一和，旁观的仆役们瞧得生趣也只敢暗暗憋笑。
一板子又将下去，方才一直静观的顾风却开了口，“若是你真没气力，我乐意接手行罚。不过由我行罚就不是两板子，也不是一人受罚之事了。”
满口的警告哪里听不出，小厮抬手的板子也不敢再收着劲，实实打下来一板子便将陈
芸激得嚷叫。
陈芸回头狠盯那掌罚小厮，眼眸早已射出道道杀人的无形冷箭。只消一板子，臀上便是火辣辣得生疼。
权衡利弊之下，那小厮也只能颤颤道：“管，管事，你就忍忍吧”
待陈芸再挨完一板子，里屋晕厥的三宝也醒了过来，许是记得自己神志不清时做过的蠢事，被人搀出时他铁青着脸，跌跌跄跄。
仆役们对三宝也是深感同情，虽则他是被主子下了巫邪，但他今日不仅丑态百出，甚至对家主胡言乱语毛手毛脚，当下没打杀他已是万幸，清醒后如此畏葸也是常情。
三宝见了顾风已是双脚松软。他又怎知那碗符水如此了得，害得自个神智错乱不说，竟满脑子萦绕着天香国色、柳腰花态，虽说平日没银子去花街破散，便只能靠着春书消遣，但今日坏事没做却被巫邪勾了热头宽了欲，实在又悔又恨！
顾风斜视三宝一眼，面带厌弃，“陈芸，差人去寻个人牙子来，合着这人身契发卖了。”
陈芸早已被两个侍女搀着，缓道：“三宝今日也是被巫邪乱智，平日他定是不敢这般放肆的，顾风你就饶了他吧。”
顾风心中自是明了，虽然公子明面上并未对三宝严惩追究，但稍动脑筋便知，三宝对主子如此失态，定是不免众人私下谈论，家主失了这等颜面当然只能略略带过以息闲谈，而由顾风替代来做这个决断是再好不过的。
思绪至此，未待顾风开口，三宝倒先扑跪磕起头来，“谢过管事为小的说话，谢过主子宽恕，小的自知今日犯了大过无颜留在净澜园，小的自愿被发卖。”
虽还是心有不甘，但三宝自知今日没被乱棍打死已是大幸，被发卖大不过是换个地方接着伺候罢了，也算作吉人天相了。
见三宝如此表态，旁观仆役们无不唏嘘，陈芸也噤了声不再为其讨情，毕竟能如此平顺了结今日闹剧，也算是最好的终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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