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9章 寻女（三）
却说秦煜告了假，这两三日辗转于城防营、衙门和侯府之间，找寻小满的下落，今儿一早听说衙门寻着个与画像相似的小姑娘，他急急纵马跑去相认，可惜那小丫头并非小满，再回来时，他已精疲力竭，直直躺倒在罗汉塌上。
张嬷嬷见如此，想着他从昨儿中午到此时都没进过东西，便端了碟桂花糕和藤萝饼进来，放在一旁的紫檀木小几上，苦口婆心地劝：“哥儿，寻人的事儿急不得，您已两夜没合眼，又没吃东西，身子怎么吃得消呢？不如用点儿点心，歇息歇息，待养好了再忧心旁的事。”
秦煜双手枕着脑袋，睁着血丝密布的眼望向房梁，“我吃不下。”
“哥儿吃不下也得吃！”张嬷嬷拿出严肃态度，伸手去拉秦煜的手肘，“您若不吃点儿，老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忽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接着燕儿小跑着进来禀：“二爷，淡雪姐姐来传话，说老爷让您过去一趟。”
秦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，扭过头，“去回她，我不得闲。”今早他去向平南侯请安时，平南侯因小满走失的事儿又斥责了他一通，他可不想再去寻晦气。
于是燕儿下去回话了，张嬷嬷还要说什么，秦煜撑着坐起身，抬手示意她住口，而后从白瓷碟里捡了块桂花糕吃，张嬷嬷忙斟了杯茶送上去，又问他午饭想吃什么，话罢燕儿又进来了，“二爷，二爷，有眉目了，东角门守门的叶妈妈来报，说有个乞丐给了她一张字条，叫她交给您。”
秦煜眸光大亮，指着她，“快请进来！”说罢将剩下半块桂花糕咽了，起身大步往明间儿去。
不多时叶妈妈随燕儿进了屋，将一张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条和一对儿鲛纱头花奉上，“二爷，这就是巷子口的小乞丐给的，奴婢不认得字，不知道写了什么，问过那乞丐，他说是个一身青衣，戴斗笠的男子把这字条和一袋馒头丢给他，让报给您的。”
秦煜瞅了眼那对儿淡蓝色的鲛纱头花，想起这正是那日小满头上戴的，于是立即接过字条，展开一看，心头大震，字条上命他十日之内将平南侯府四分之一的食邑让出来，以拥护“还田于民”之策，还命他再纳两房小妾，且不得将字条上的命令告诉任何人，不然便叫他去给小满收尸。
“去把那乞丐寻来，我要亲自审，”秦煜命道。
叶妈妈应了声是，这便下去办差了。
秦煜照着光细看这字条，用的是穷苦人家用的草纸，字迹潦草，并无甚特别。
他想着，命他让出平南侯府四分之一的食邑，应当是朝上以太子为首的拥护此政策的官员所为，且应是平南侯的政敌，思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人，可这几人唯太子马首是瞻。因他是平南侯府嫡子，要继承家族爵位的，太子知他为难，甚至让他听他爹的话，站在世家大族那头，绝不会使龌龊手段闹这一出。
可若不是他们，又是谁呢？而更令人费解的是，字条上命他再纳两房小妾，谁吃饱了撑的管到他房里来了？
张嬷嬷上前来要那字条，秦煜却攥在手里不叫她看，因字条上写着一旦有外人知道其上的内容，便叫他给小满收尸，他不敢冒险，随即便点了火折子将字条烧毁了。
接着，秦煜去大厅审问了那乞丐，没审出有用的东西，只好赏他两吊钱命他自去，而后遣了四个侯府护院暗中看着那乞丐。
此时已至正午，张嬷嬷好说歹说才劝得秦煜回听风院用午饭，他胡乱吃了些，便命备车，他要将此事告诉秋昙。
而秋昙也才从外找寻小满回来，因又是一无所获，她几近崩溃，浑浑噩噩走进自家院子。磨儿上来扶她，她眼泪就下来了，一步也走不动，在门口蹲下身子，想哭又哭不出，就是浑身没力气。
磨儿忙提溜了张矮杌子过来，放在她身下让她坐，不住安慰道：“夫人，您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，小姐福大命大，定会找回来的！”
秋昙攥住磨儿的手，眼里空洞，“那日清晨我右眼皮跳，总觉着会出什么事儿，那时我便不该去太子府，该在家里守着小满，我真……我真不是个好娘亲，还有秦煜，这个混蛋，他以为他是谁呢，连说也不说一声便把我的小满接走，把她弄丢了，他不配——”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话。
秋昙对敲门声比磨儿还敏锐，她腾的起身跑过去开门，过来是秦煜过来了，她激动地拉他进门，“怎么样？是寻着人了么？”
秦煜只想将字条的内容告诉秋昙一人，便道：“进屋说。”
秋昙见他神色冷肃，以为出了大事，拉他进屋时颤着声儿问：“人还……还活着么？”
秦煜见她又站不住了，忙搂住她的腰扶她到矮塌上坐下，将她额侧的乱发撩到耳后，“说什么傻话，自然活着了，”说罢便亲去关了门，而后便将字条的事儿同她说了。
有消息总比没有消息好！
秋昙空洞的眼中骤然焕发光彩，她忽的双手抱住秦煜的手肘，像抓住救命稻草，“那你便按他说的做，赶紧按他说的做呀！”
秦煜拍拍秋昙的手背，柔声安抚道：“我会顺着那乞丐查出幕后之人，把小满救出来，你莫慌。”
“救？”秋昙嗤的笑了，一把推开秦煜，“救什么？三日了也没见你把她救出来，我知道，你舍不得自家的田产嘛，我有银子，我的银子够买平南侯府四分之一的田产了，你先答应他，回头我给你银子，至于纳妾，你不是纳了十二房了么？再纳几房又何妨？”
“秋昙，这不是银子的事儿，”秦煜将秋昙的双手握在手心里，深深望着她。
平南侯是门阀世家们为抗争“还田于民”之策推出的出头鸟，若他倒戈相向，朝堂上拥护和反对此政策的两股力量失去平衡，到时平南侯府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，况且便是他有心，也无力说服他爹。
然而秋昙并不清楚朝堂上的弯弯绕，她只知道秦煜不答应，她的小满便回不来了，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养大的小满啊，做母亲的为了女儿什么也可以不要的，她将双手从秦煜掌心里抽出来，反握住他，坚定道：“我不管，你要救她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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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嬷嬷见如此，想着他从昨儿中午到此时都没进过东西，便端了碟桂花糕和藤萝饼进来，放在一旁的紫檀木小几上，苦口婆心地劝：“哥儿，寻人的事儿急不得，您已两夜没合眼，又没吃东西，身子怎么吃得消呢？不如用点儿点心，歇息歇息，待养好了再忧心旁的事。”
秦煜双手枕着脑袋，睁着血丝密布的眼望向房梁，“我吃不下。”
“哥儿吃不下也得吃！”张嬷嬷拿出严肃态度，伸手去拉秦煜的手肘，“您若不吃点儿，老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忽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接着燕儿小跑着进来禀：“二爷，淡雪姐姐来传话，说老爷让您过去一趟。”
秦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，扭过头，“去回她，我不得闲。”今早他去向平南侯请安时，平南侯因小满走失的事儿又斥责了他一通，他可不想再去寻晦气。
于是燕儿下去回话了，张嬷嬷还要说什么，秦煜撑着坐起身，抬手示意她住口，而后从白瓷碟里捡了块桂花糕吃，张嬷嬷忙斟了杯茶送上去，又问他午饭想吃什么，话罢燕儿又进来了，“二爷，二爷，有眉目了，东角门守门的叶妈妈来报，说有个乞丐给了她一张字条，叫她交给您。”
秦煜眸光大亮，指着她，“快请进来！”说罢将剩下半块桂花糕咽了，起身大步往明间儿去。
不多时叶妈妈随燕儿进了屋，将一张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条和一对儿鲛纱头花奉上，“二爷，这就是巷子口的小乞丐给的，奴婢不认得字，不知道写了什么，问过那乞丐，他说是个一身青衣，戴斗笠的男子把这字条和一袋馒头丢给他，让报给您的。”
秦煜瞅了眼那对儿淡蓝色的鲛纱头花，想起这正是那日小满头上戴的，于是立即接过字条，展开一看，心头大震，字条上命他十日之内将平南侯府四分之一的食邑让出来，以拥护“还田于民”之策，还命他再纳两房小妾，且不得将字条上的命令告诉任何人，不然便叫他去给小满收尸。
“去把那乞丐寻来，我要亲自审，”秦煜命道。
叶妈妈应了声是，这便下去办差了。
秦煜照着光细看这字条，用的是穷苦人家用的草纸，字迹潦草，并无甚特别。
他想着，命他让出平南侯府四分之一的食邑，应当是朝上以太子为首的拥护此政策的官员所为，且应是平南侯的政敌，思来想去也就那么几人，可这几人唯太子马首是瞻。因他是平南侯府嫡子，要继承家族爵位的，太子知他为难，甚至让他听他爹的话，站在世家大族那头，绝不会使龌龊手段闹这一出。
可若不是他们，又是谁呢？而更令人费解的是，字条上命他再纳两房小妾，谁吃饱了撑的管到他房里来了？
张嬷嬷上前来要那字条，秦煜却攥在手里不叫她看，因字条上写着一旦有外人知道其上的内容，便叫他给小满收尸，他不敢冒险，随即便点了火折子将字条烧毁了。
接着，秦煜去大厅审问了那乞丐，没审出有用的东西，只好赏他两吊钱命他自去，而后遣了四个侯府护院暗中看着那乞丐。
此时已至正午，张嬷嬷好说歹说才劝得秦煜回听风院用午饭，他胡乱吃了些，便命备车，他要将此事告诉秋昙。
而秋昙也才从外找寻小满回来，因又是一无所获，她几近崩溃，浑浑噩噩走进自家院子。磨儿上来扶她，她眼泪就下来了，一步也走不动，在门口蹲下身子，想哭又哭不出，就是浑身没力气。
磨儿忙提溜了张矮杌子过来，放在她身下让她坐，不住安慰道：“夫人，您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，小姐福大命大，定会找回来的！”
秋昙攥住磨儿的手，眼里空洞，“那日清晨我右眼皮跳，总觉着会出什么事儿，那时我便不该去太子府，该在家里守着小满，我真……我真不是个好娘亲，还有秦煜，这个混蛋，他以为他是谁呢，连说也不说一声便把我的小满接走，把她弄丢了，他不配——”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话。
秋昙对敲门声比磨儿还敏锐，她腾的起身跑过去开门，过来是秦煜过来了，她激动地拉他进门，“怎么样？是寻着人了么？”
秦煜只想将字条的内容告诉秋昙一人，便道：“进屋说。”
秋昙见他神色冷肃，以为出了大事，拉他进屋时颤着声儿问：“人还……还活着么？”
秦煜见她又站不住了，忙搂住她的腰扶她到矮塌上坐下，将她额侧的乱发撩到耳后，“说什么傻话，自然活着了，”说罢便亲去关了门，而后便将字条的事儿同她说了。
有消息总比没有消息好！
秋昙空洞的眼中骤然焕发光彩，她忽的双手抱住秦煜的手肘，像抓住救命稻草，“那你便按他说的做，赶紧按他说的做呀！”
秦煜拍拍秋昙的手背，柔声安抚道：“我会顺着那乞丐查出幕后之人，把小满救出来，你莫慌。”
“救？”秋昙嗤的笑了，一把推开秦煜，“救什么？三日了也没见你把她救出来，我知道，你舍不得自家的田产嘛，我有银子，我的银子够买平南侯府四分之一的田产了，你先答应他，回头我给你银子，至于纳妾，你不是纳了十二房了么？再纳几房又何妨？”
“秋昙，这不是银子的事儿，”秦煜将秋昙的双手握在手心里，深深望着她。
平南侯是门阀世家们为抗争“还田于民”之策推出的出头鸟，若他倒戈相向，朝堂上拥护和反对此政策的两股力量失去平衡，到时平南侯府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，况且便是他有心，也无力说服他爹。
然而秋昙并不清楚朝堂上的弯弯绕，她只知道秦煜不答应，她的小满便回不来了，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养大的小满啊，做母亲的为了女儿什么也可以不要的，她将双手从秦煜掌心里抽出来，反握住他，坚定道：“我不管，你要救她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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